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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林糧戶高息“抬錢”種地 蟲災致每畝虧數百元

2012-08-21 01:09:10

這些通過土地流轉催生出來的種糧大戶們,目前正在面臨資金的巨大缺口,被迫以高息的民間融資來維持。

每經編輯|每經記者 金微 吉林農安、德惠攝影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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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經記者 金微 吉林農安、德惠攝影報道

現在,農村耕地流轉越來越普遍了。從理論上講,耕地流轉是調整農業產業結構、提高土地利用效率、推進農業產業化和增加農民收入的有效途徑。但在實際的執行中,雖然農村土地確有集中到種植大戶手中的趨勢出現,但金融、信貸、科技等各種服務的配套工程沒有跟上,要實現農業的產業化和農民增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今年,遭遇特別嚴重的蟲災,又給種糧大戶造成了何種沖擊?《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深入蟲災嚴重的吉林部分地區,發現由于各方面的原因,這些通過土地流轉催生出來的種糧大戶們,目前正在面臨資金的巨大缺口,被迫以高息的民間融資來維持。

吉林省德惠市天臺鎮華家村村民喬玉貴最近發現自己的眼睛不行了。

他家共有5坰地 (東北方言,1坰地合15畝),自從爆發蟲災以來,他就一天都不敢怠慢。由于沒有接受過任何專業指導,他每天親自到農田噴藥。在第四次打藥時,喬玉貴發現自己徹底不行了,“眼睛看到玉米地一片黑”,他的眼睛被農藥給熏傷了。

但是,喬玉貴已經顧不了自己的傷情,他最擔心的是玉米收成和即將到來的債務。

在華家村,喬玉貴是“抬錢”種地的農民之一。當地人所說的“抬錢”,其實就是借“高利貸”,通常需要支付14%~20%不等的年息,遠高于農村信用社貸款利率。

偏在這時,一場幾十年不遇的蟲災,讓他徹底亂了手腳。天災人禍的雙重夾擊之下,快要到來的原本是農民們最喜悅的秋收時節,今年,或許“喬玉貴”們實在喜悅不起來了。

突如其來的“粘蟲劫難”

從吉林德惠市到農安縣的一輛巴士上,乘客們聊天的主題一直圍繞著“蟲子”。靠近農安縣時,車里出現一陣騷動,乘客們紛紛探出頭來張望,路兩邊的玉米地出現一片片“只見桿不見葉”的玉米田,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刺眼。

德惠市天臺鎮華家村今年就遭遇了“粘蟲劫難”。8月19日,德惠地區下了一場大雨,《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來到華家村時,村子四處依然彌漫著農藥味。

“前幾天農藥味更重。”華家村二社農民高彥青說,自從8月初爆發蟲災,農民都打了三四遍農藥。

高彥青今年五十來歲,在他種田的記憶里,還從來沒有遇上過如此嚴重的蟲災,“那個蟲子吃玉米吃得刷刷響,吃得真是讓人心疼。”

華家村二社村主任喬金友向記者介紹,華家村二社共有109坰地,80坰遭災,其中有20多坰被吃得“片葉不留”,基本上是絕收。

而從8月初開始,農藥的價格也從最初的每坰地100元漲到了150元,雇車的費用也漲到了50元,每坰地打四回再加上油錢至少得1000元,但農民也顧不了這么多。

“這些蟲子的抗藥性強,打完藥晚上他們還出來吃夜宵。”喬玉貴迷著眼自嘲地說,蟲子沒打死,眼睛快打瞎了。

記者發現,他的眼睛布滿了紅色的血絲,另一只眼睛大多時候只能閉著。

種糧大戶的風險

在華家村,喬玉貴是抬錢種地的農民之一,這場蟲災徹底破滅了這位“種糧大戶”的夢想。

喬玉貴家里原本只有1坰地,今年年初他租種了村里4坰地,租金每坰每年是7000元,用專業術語,喬玉貴所做的叫“土地流轉”。

但是,農民承包土地后就沒這么簡單,面臨著巨大的風險。首先是7000元的租金,其次是租地不會享受國家補貼,還有就是不可預測的天災風險。

喬玉貴說,他家的玉米地現在只能打到1萬多斤,按照往年9毛/斤的收購價,到現在每坰地得虧2000多元。

在當地,像喬金友一樣“抬錢”租幾坰地種的不是少數。他說,村里的種糧大戶幾乎都會貸款或“抬錢”,而“抬錢”種地蘊含著巨大的風險,由于資金投入過大,遭遇天災人禍,種糧大戶多年的積累可能在一夜之間血本無歸,加上“抬錢”的利息,有可能成為“壓倒農戶的最后一根稻草”。

信用社貸款太難

在華家村,既有像喬金友這樣新晉的種糧大戶,也有像劉軍波這樣經營多年的種糧大戶。劉軍波是全村擁有土地最多的大戶,共有8坰地,其中有3坰是租來的,而且先后花了三年才使得種植面積擴展到這么大。

即使有一定的積蓄,但劉軍波今年仍然要借錢,“誰也不愿支付額外的利息,關鍵是資金周轉不開,到了春播時投入太大。”今年他跑銀行多趟,才到當地農村信用社以1分1的利率貸了3萬塊錢,“連續3年都是貸這么多錢,多了不給貸,而且信用社拿家里的房產證作抵押,來我們家對房子作評估,最后還是我們三家種糧大戶聯保才貸出這點錢,很不容易。”

在我國農村耕地流轉以后,中國傳統的小農經濟開始向規模化集約化邁進,土地經營形勢也發生根本性變化。截至2011年上半年,全國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總面積達2.07億畝,占承包耕地總面積的16.2%。從包產到戶到種糧大戶,農村基本生產制度正發生巨大變化。

而種糧大戶往往需要大量的資金周轉,但是配套的金融服務、市場服務等顯然還停留在過去的模式。于是就出現像劉軍波這樣貸款難的情況。

劉軍波說,現在不僅是農藥化肥漲價,就是貸款的利息也在漲,前兩年只要7厘,這兩年就漲到了1毛,但是,玉米價格一直在1元左右徘徊,有時還會跌。

劉軍波說,他最期待的是在正規的金融機構能夠貸到足夠的款項。“我們種糧大戶種2坰也是種,種20坰也是種,但現在就是缺資金,規模怎么都擴大不起來。”

每坰地要虧近3000元

劉軍波詳細給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算了一筆賬:每坰地租金7000元、種子農藥化肥至少3000元、蟲災每坰地農藥雇車投入1000元,共計11000。

去年,劉軍波家的玉米每坰地收入為15000斤左右,“今年減產能夠打10000斤玉米就不錯了。”按照去年劉軍波9毛左右賣的市場價格,他每坰地收入是13500元,可獲得兩三千元的利潤,而今年收入則減到9000元,也就是說,還沒有等到秋收,劉軍波現在承包的每坰地就要承擔每畝2000元的虧損(均指承包地塊)。

到了秋收時節,種糧大戶顯然更忙,劉軍波說:“我們8坰地至少有四五坰地得雇人,因為收晚了會有來撿莊稼的,去年還一把火燒了我們家玉米,報警都沒用。”

每年秋收,劉軍波家都會按每人每天120元的價格雇人打玉米,“如果雇晚了還要150元,一個人每天只能收2畝地”,以120元的雇工價計算,劉軍波家每坰地又得花900元的雇工費。

劉軍波說,今年租來的地現在算起來已經要虧2900元。

對于租戶而言,他們租來的地不享受國家任何補貼。以華家村為例,當地國家補貼為610元,再加種子、農藥補貼大約為700元。

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教授鄭風田曾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采訪時說,正是因為承包戶無法享受到國家補貼,這實際上是打擊了種糧大戶的積極性。

·新聞鏈接

一個種糧大戶因災返貧的樣本

每經記者 金微 發自吉林

吉林農安有33萬公頃玉米田,是吉林有名的農業大縣,最近因為蟲災而鬧得滿城風雨。

到農安縣前,就有不少當地農民致電《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稱當地玉米遭到粘蟲重創,很多人因打藥中毒,玉米大面積絕收,記者在當地采訪時,也確實發現有不少被蟲子吃得只剩“光桿”的玉米地,但無法評估整個損失面積。不過,農安縣委宣傳部及農業局有關負責人稱,災情并不是那么嚴重,由于縣委縣政府控制及時到位,95%的玉米作了防治,災情已經解除,對糧食產量基本無大的影響。

農安縣農業局植保站副站長梅書杲在接受 《每日經濟新聞》采訪時說,“如果全部折算成絕收面積,相當于470公頃,約占全縣玉米面積的0.14%,對全縣糧食產量基本無影響。”

不過,梅書杲也承認,對于受災農民而言,影響不可小視。

抬錢五萬種地

農安縣華家鎮,就有不少農民遭受蟲災,其中該鎮華家橋村村民劉樹軍是村里的種糧大戶,但這場蟲災讓他一籌莫展。“以前村里人看到劉樹軍都說種糧大戶,風光得很,現在這場蟲災把人折磨得瘦了十幾斤。”村民私下議論時都為劉樹軍的遭遇感到惋惜。

劉樹軍家里有六口人,三個孩子,還有一位老母親。談起當大戶的想法,劉樹軍在接受 《每日經濟新聞》采訪時說:“我尋思著今年孩子要參加高考了,明年上大學,肯定需要錢,我自己沒有手藝也不出去打工,于是就租了7坰半地,這樣加起來家里共有9坰地,準備大干一場。”

劉樹軍以5500元每坰的價格從附近村民手里租來這7坰半地,總共租金花了41250元。由于種植規模突然擴大,劉樹軍手里根本沒有足夠的資金,“信用社的利息是9厘,但貸款要找關系,還要找兩個種糧戶聯保,而且貸款也只能貸一兩萬,這些貸款連租金都不夠,春耕到了,這些錢一定要到位的,只能抬錢。”

劉樹軍今年共抬了5萬塊錢,利息是1分2,還貸的時間是在玉米豐收后,10個月的利率約12%。按照劉樹軍的估計,如果風調雨順,刨除成本,每坰地至少有五六成的收成,孩子的學費不成問題。

為了照料這些玉米,別人往往只堆一次肥,劉樹軍還追了一次肥。今年化肥一坰地20袋,155元每袋共3100元,后來追了一次肥,共投了8袋尿素,每袋130元,這又花了1000元左右。光肥料就花了4100元。再加上種子一坰地要11袋,一袋種子60元左右,種子花了600~700元,另外,除草劑一坰地花了300元,再加上打壟600元,收割1000元,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一坰地的種植開支已達6000元,再加上5500元的租金,約為12000元左右。

由于精心的照顧,去年劉樹軍家一坰玉米打了19000斤玉米,以9毛5計算,劉樹軍租一坰地能夠落得6000元。“按我原來的計劃,今年可以打20萬斤玉米,大概賣20萬塊錢,去掉貸款利息、種植成本,純收入能有五六萬,能夠解決孩子的學費問題。”

“一夜間”返貧

但是,劉樹軍沒有這么走運。

第一次作種糧大戶的劉樹軍,對于這場蟲災沒有任何防備。8月初田里開始出現蟲子,他趕緊打藥,周期間隔最短的是兩天半就打一次。即使到現在,有的地打了四次藥,但還是沒能把蟲子徹底地趕走。在劉樹軍的玉米地,每塊田地都有車輪壓過大片倒伏的玉米,為了全面地打藥,高架車不得不從玉米地中間走過,這一道道的車轱轆原本就是一片片的玉米。劉樹軍說:“每坰地大概有1/10的面積都是走車,這些壓倒的玉米是鐵定絕收的。”

記者看到,一片片光禿禿的玉米桿只有些尚未成熟的棒子,不少玉米葉子上仍然有黑乎乎的粘蟲。但劉樹軍沮喪地說自己現在已經放棄打藥了,“這些蟲子像是在咬自己的肉”。讓劉樹軍心疼的是,這些藥錢也如無底洞,一坰地一次150元農藥,2次近300元,有三坰地打了四次藥,光藥錢就花了600元,還有幾坰地打了三次。而高架車一坰地一次就是400元,如果打四次就1600元,再加藥錢投入最多的一坰地是2200元,這次打藥平均每坰地共花費了2000元。

如果加上正常投入的成本12000元,今年種植成本已達到14000元。

在玉米還未豐收時,劉樹軍就已經開始計算損失,“今年蟲災啃過的較嚴重的玉米地塊能有五六千斤玉米就不錯,今年玉米顆粒不行,就算是以去年玉米價格計算,一坰地也就只能賣到五六千塊,這樣算下來我每坰地要賠8000元,7坰半地到現在已賠了五萬多塊錢。”

眼下,讓劉樹軍更糾結的是那筆“高利貸”,“新糧上市后,連本帶利56000元一定要還的,這上哪去湊這么多錢?”讓劉樹軍難以選擇的是,如果還了高利貸,一家人的生活費無法解決,孩子可能面臨輟學,更讓他揪心的是,明年還要不要種那么多地。

這場突如其來的蟲災,讓劉樹軍一家人從種糧大戶徹底返貧。劉樹軍說,唯一的希望是政府能夠給予一定的補貼,但《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從農安縣委宣傳部和縣農業局那均未打聽到縣政府對受災農民有補貼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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