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4-03 00:49:18
每經記者 彭斐 河北承德攝影報道
在電影里,美國農場主們別樣的農作和生活方式曾讓人羨慕不已,今后,類似的“家庭農場”,在我國或將大量出現。
1月31日,2013年中央一號文件正式公布,其中一大亮點是:創新農業生產經營體制,提出鼓勵專業大戶、“家庭農場”以及農民合作社的發展。
在我國,這更似是種養大戶升級版的“家庭農場”,同時又有了新的涵義:以家庭成員為主要勞動力,從事農業規模化、集約化、商品化生產經營,并以農業收入為家庭主要收入來源的新型農業經營主體。
而在一號文件首提之前,“家庭農場”的影子已在國內的農業生產經營中浮現,但這種新型農業經營方式,在現實中仍存在諸多難題。
比如,在“公司+農戶”的模式下,自2000年即在河北承德縣開始的家庭肉雞養殖,曾給農民帶來了致富的希望,但現在,農民遇到了議價權被動、貸款門檻提高等問題。此外,在山東聊城,截至2012年底,土地流轉量已達60萬畝,為建立“家庭農場”奠定了基礎。與此同時,也出現了“家庭農場”概念如何細化、相關配套措施如何完善等問題。
近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奔赴河北,對承德當地的規模化養雞現狀和問題進行深入調研,以求探討我國“家庭農場”之路。
將肉雞養殖作為三大農業主導產業之一的承德縣,如今卻鬧起了“雞慌”。
在承德縣的官方統計中,目前全縣肉雞飼養能力達到6700萬只,遍布全縣23個鄉鎮,178個行政村,3500個肉雞養殖戶,年戶均利潤2萬元。
對于上述數據,承德縣的養雞戶持懷疑態度。一位肉雞養殖合作社負責人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稱:“賠錢的不少,占百分之五六十,幾乎家家欠貸。”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在承德調查發現,自2000年即開始規模化肉雞養殖的承德縣,在“公司+農戶”模式下,由一家大型企業主導的產業鏈條上,在飼料、人工、煤電等成本都在上升的情況下,如果肉雞的收購價格偏低,則很可能造成養殖戶的大面積虧損。而養殖戶們往往缺乏議價權,同時市場信息的采集上也無法與企業處于對等條件,于是養雞成了一項風險極高的行當。
現狀篇:
養殖戶稱過半虧損三融公司簽約戶數下降
6年前,在承德縣下板城鎮搞運輸的宋文國,還是決定回老家松樹溝養雞,與他一同回去的,還有經營窗簾店生意的妻子尹艷春。
之所以如此堅定,是因為當時外界所宣傳的養雞的高利潤回報率。宋文國說:“當時政府、企業宣傳說,一茬雞就能賺1萬多。”
“一個棚一年養5茬,多蓋幾個雞棚,一年收入那還了得?”在承德縣,打著同樣算盤的不只宋文國一人,2008年前后,肉雞養殖在承德縣備受關注。
據河北省農業廳網站2007年9月的相關信息,承德縣把發展肉雞產業作為增加農民收入的重要舉措來抓,而在2007年上半年,全縣肉雞出欄量達600萬只。
有著10余年養雞經驗的張躍成則表示,2008年可以看作是承德縣養雞的一個分水嶺,此前只是小規模養殖,此后雞棚則如雨后春筍般出現。
承德縣域達肉雞養殖專業合作社負責人張守廷表示,2009年建得最多,發展也最快,縣里也補點錢,村里有指標,鎮也有指標,“縣里給下的指標”。
據 《承德日報》2009年11月19日報道,承德縣肉雞飼養量已達3820萬只,年帶動近3000多個養殖戶增收7000多萬元,并且以每年1000萬只的速度增長。
2009年,當時還在村支書任上的孟凡林開始養雞,也就是從2009年起,松樹溝連續兩年被評為滿杖子鄉養雞專業村。
“當時是劃為養雞專業村,還有不少獎狀呢,但慢慢卻都賠得夠嗆。”孟凡林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即便賠錢,但縣里、鄉里對養雞依然有任務。
承德縣農牧局數據顯示,截至目前,全縣肉雞飼養能力達到6700萬只,遍布全縣23個鄉鎮,178個行政村,3500個肉雞養殖戶,年戶均利潤2萬元。
然而,養雞戶對上述數字卻并不完全認同。張守廷向記者表示,近幾年,養雞賠錢在承德縣已經成了常態,“賠錢的不少,占百分之五六十。”
3月19日至22日,記者曾以承包雞棚養雞為由,與承德縣包括頭溝鎮、石灰窯鄉、孟家院鄉、滿杖子鄉多家養殖戶聯系,他們的回答幾乎一致:養雞不賺錢,風險太高。
農戶陸續選擇了退出。如今,承德縣的雞棚不少陷入癱瘓狀態。
滿杖子鄉信用社主任劉志軍(音)向記者表示,“我們鄉的養雞戶,百分之八九十都停了,就剩一兩戶了。”
3月21日,記者從承德三融畜牧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三融公司)合同發放部了解到,此前最多時公司的簽約養殖戶有800多戶,目前則只有四五百戶。
而在承德縣農牧局的介紹中,“公司+農戶”的模式,為當地肉雞養殖的主要模式,其中起帶動作用就是當地的龍頭企業——三融公司。
中投顧問農林牧漁業研究員鄭宇潔表示:該模式可以看作是我國 “家庭農場”的一種表現形式,但這種形式也存在弊端。在卓創資訊肉食雞分析師胡新凱看來,“公司+農戶”的模式,雖然對農戶的銷售有所保證,但包括養殖戶的利潤空間、議價空間,更多是由食品企業在掌握。
公司篇:三融把控“一條龍”養殖戶利潤難保證
4月初,孟凡林的5000只肉雞就要交貨,他心里對能否盈利仍然沒底。“一噸料4200塊錢,5000只雞能喂到24~25噸飼料的樣子,這茬雞如果要交到他們那給我合到12萬塊錢,就掙不了錢了,押金也扣沒了,那就真沒治了。”
孟凡林所說的他們,指的就是三融公司。承德縣農牧局對于養殖中資金解決途徑的解釋中稱:“農戶無法解決流動資金的由三融公司墊付,回收毛雞時扣回。”
三融公司在當地市場的占有率處于絕對優勢地位。在承德縣農牧局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提供的資料中提到,除了三融公司外,還有北京大發正大、灤平華都、山東六和、遵化美客等多家公司在承德縣發展肉雞,但占的比例較小,約占全縣肉雞飼養總量的20%。
宋文國2011年上最后一茬雞時,兩棚一共上了將近8千只,他說:“三融的領導也來了,說這茬雞你能掙到錢了,最少一棚也能掙一萬塊錢。結果到了交雞,卻賠了兩萬多。”
石灰窯鄉一位三融公司簽約戶表示:“現在給三融養的,還是賠錢的多,如果一批一批地簽合同,出了問題沒人管,而簽一年5批的合同,即使賠,你也得養。”
胡新凱向記者表示:“如果是養殖戶經營不善,不可能普遍都賠錢。肯定是食品企業在定價上存在一定問題。”
“合同養雞就那樣,利潤空間在那擱著呢,養得很好了能有5塊錢/只的利潤,一般情況三四塊錢。”三融公司邢經理表示,“公司+農戶”就是農戶提供雞舍,公司統一提供雞苗、飼料、獸藥。
承德縣在向記者解釋“公司+農戶”的模式時,亦提到“五統一”發展模式,具體為集肉雞屠宰、飼料加工、種雞飼養、雛雞孵化、產品銷售為一體的閉合式、循環產業鏈條。
上述石灰窯鄉養殖戶稱:“養一只雞必須喂8斤料,喂7斤(會)罰你,是不是你在外面用‘黑料’了,超量行,合同上是一條龍,必須全喂三融的。”
胡新凱對記者表示,這是最嚴格的大合同,就是說用我的苗、料、藥,等雞出來了,給你一個很好的價錢,但是現在食品廠也不好做,而且其中的損耗勢必由養殖戶來承擔。
值得注意的是,近幾年,在肉雞價格變化不大的情況下,當地飼料價格卻由2010年前后的3200元/噸,漲到了現在的4200元/噸上下。
石灰窯鄉養殖戶表示,有時候公司給的料70%是小麥,應該以玉米為主,現在小麥便宜,每斤比玉米能省兩毛錢,“喂玉米長得肯定要快,小麥本身滑腸,雞吃了不長肉”。
該養殖戶表示,現在雞苗不行,料也不好,空間太小了,掙得少,一只雞弄好了掙3塊錢,弄不好,就兩塊左右錢,這還要除去自己在煤、電、人工等方面的投入。
“這種模式的弊端是,包括養殖戶的利潤空間、議價空間,更多是掌握在食品企業手中。”胡新凱說。
承德縣農牧局則表示,目前三融公司是直接與農戶簽訂肉雞飼養合同,一切的手續都是公司和農戶直接辦理。
然而,對于這種直接合作方式,部分農戶甚至有些稀里糊涂。多位三融簽約養殖戶表示,最終被拉到三融公司的雞到底有多重,他們也不知道。
全國人大代表、承德縣孟家院鄉養雞協會會長姜桂學則認為,在“公司+農戶”的養殖模式中,公司掌控著養殖戶的利潤空間,缺乏一個政府引導、農民自發的中介組織。
中介篇:三融進中介出 養殖戶議價角色缺失
“哪個地方都有養得好,養得不好的,這主要看人。一宿一宿地睡覺,不起來看爐子,肯定養不好,這玩意就是個功夫錢。”對于養殖戶們反映的虧損問題,三融公司合同部人士稱。
對此,張守廷直言:“不可能,老養殖戶養雞都細心著呢,不說別的,以前都還行,怎么就現在不行了呢?”
張守廷所說的以前,是在三融公司成立之前,彼時,當地養殖戶多與北京大發正大公司合作。
一位不愿具名的承德縣相關人士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正是與來自北京的公司在“公司+農戶”模式下的盈利,才促成了后期三融公司的介入。
公開資料顯示,承德縣合同肉雞生產始于2000年底,首先是與北京大發正大公司合作,2006年又引資組建了三融公司。
隨著一家新企業的組建,養殖戶與企業的合作方式也發生了改變。在一位有著10余年肉雞養殖經驗的農戶看來,最大的不同就是現在是農戶與企業直接結算。
一位當地人士向記者表示,2009年肉雞在承德縣迅速做大之際,原本在養殖戶與公司之間負責聯系的中介,承德縣牧興養殖服務中心悄然退出了。牧興養殖服務中心的賈姓經理表示,三融公司在進入承德縣時,第一個條件就是不要中介。
去年底,承德縣農發辦主任孟令鈞曾表示,由于縣內缺乏肉雞屠宰加工廠,出欄的肉雞在回收運輸過程中死亡率和失重率高,直接降低了養殖戶收益。
“做大做強一個產業,必須要建立一個完整的產業鏈條。”在孟令鈞看來,盡管承德縣肉雞產業規模在不斷壯大,但還只限于肉雞的養殖和毛雞的出售。
據河北新聞網消息,去年7月13日,河北三融集團投資建設的承德三融食品園開工,該項目選址石灰窯鄉河西村,計劃占地1000畝,總投資25億元。據悉,承德三融食品園項目全部竣工后,預計年銷售收入達93億元,利稅8.8億元,養殖戶戶均增收3.5萬元以上,安排2.3萬人就業。
“現在政府推廣的力度特別大,就是把肉雞生產,作為年底各鄉鎮考核的一個標準,甚至是一票否決。”承德縣一位接近政府的人士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稱。
在鄭宇潔看來,“公司+農戶”的模式已可以算作是“家庭農場”發展的一個模式,但這個模式也存在一些弊端,有必要在中間加一個中介組織,表現為農民自發形成的合作社組織。中國社科院農村發展研究院研究員李國祥認為,農民合作組織有助于現代農產品的增產、銷售,以及生產資料供應,至于合作社能不能發揮具體作用,還很難說。
姜桂學表示,需要在公平、合理的基礎上,成立農民能做主的協會,“不合理我就不買你的賬,不養你的雞,你企業還能發展嗎?”
在一位當地養雞戶看來,正是由于中介的缺失,使承德縣的肉雞養殖如同一場賭局,養殖戶就像牌桌上的賭徒,不同的是,一旦沒有了本金,他們甚至很難主動退出。
農戶篇:養殖戶貸款難 后續資金如何著落?
幾年前,肉雞養殖在承德縣異常紅火,甚至是“有錢人”才能參與的游戲。孟凡林表示,早前養雞戶的家里多少都有幾萬塊錢,基本上屬于村里的富裕戶。
宋文國稱,相比于一個雞棚至少10多萬元的造價,政府的補助平均在每個棚上只有1萬元左右,最終還是要貸款借錢,信用社不夠,就發動親戚朋友。
“缺錢”并未阻擋農戶建雞棚的熱情。2007年,宋文國建第一個雞棚時,僅釘子錢就花了1800元,他的3個雞棚前后投入34萬元。在這期間,他的3輛大貨車及縣城的窗簾店先后賣掉,錢款全部用在了建雞棚上。
同樣是松樹溝村的趙振仿,在雞棚建到一半時沒錢了,在聽取鄰人建議后,趙振仿決定外出打工,最終湊齊了建雞棚的錢款。
養雞之初,宋文國曾算過一筆賬,“正常情況下,一年能養5茬雞,一個棚一茬就能賺1萬元,多蓋幾個棚也就賺得更多。”
在承德縣,有著如此算盤的不只宋文國一戶。據統計,2007年上半年,承德縣肉雞出欄600萬只,目前全縣飼養能力則達到6700萬只。
而在承德縣養雞規模快速擴張的背景下,對宋文國和眾多養雞戶而言,“賺錢”猶如畫餅一般。
宋文國表示,“好的情況到手的純利能有三五千。”但宋文國強調,“這是最好的,賠錢的明顯要多。”
尹艷春向記者算了一筆賬,“一個棚就說10萬元,承德縣癱瘓的雞場700戶還是有的,本錢下來就得7000多萬元,這些棚到現在幾乎都沒回來本錢。”
在曾連續兩年被評為養雞先進村的松樹溝,記者了解到,在該村的9個養雞大棚中,只有原支書孟凡林一家仍在養雞。
“就我們承德縣這些癱瘓的雞場,得多少錢呢?”趙振仿表示,現在養雞戶基本上在外面都有借款,欠債對他們來說已是常態。張守廷則表示,好多都是貸款聯保,養雞的還不上了,其他聯保戶掙點錢,全都幫著還賬了。
承德縣對肉雞養殖出臺的貼息政策顯示:以每只雞最高不超過15元的貸款額,年息4.8%貼息標準貼息一年;扶貧村可以爭取到5%,由縣扶貧辦給予貼息。
“養雞戶貸款都得幾萬元,十幾戶下來,(僅滿杖子鄉)養雞貸款就得四五十萬元,現在信用社的貸款都很難收回。”劉志軍說,為了還貸款都打工去了,有的甚至連貸款利息交不起。
承德縣某鄉鎮信用社信貸員稱,出于風險考慮,除非拿存折抵押,基本不會再向養雞戶貸款。
如今,肉雞養殖雖仍被縣政府視作主導產業,信用社卻收緊了對養雞戶的貸款力度,而在賠光家底后,除了雞棚,養雞戶很難再拿出抵押物。
“雞棚上下全是水泥結構,即使要復耕,每個棚也得1萬多塊錢。”宋文國已是騎虎難下,但他仍在期待縣里的一些解決措施。
對于政府的緩解之策,劉志軍說,“鄉里肯定沒啥,縣里也說不好,反正養雞戶是在找縣里,但到現在也沒啥信。”
“咱們沒有其他可以抵押的東西。”姜桂學表示,因為土地的租賃性質,承德縣的眾多養雞戶普遍面臨著從銀行融資難的問題。
李國祥表示,因為我國抵押物體制沒有建立,而在這個方面的一些矛盾,比如土地不能做抵押,但附屬物的價值,國家卻沒有具體規定,地方可以去探索。
政策背景
“家庭農場”的政策性“饑渴”
每經記者 彭斐 發自北京、承德
2013年中央一號文件對“加快發展現代農業、進一步增強農村發展活力”作出了全面部署,這也是2004年以來,中央連續十年在年初的一號文件中關注 “三農問題”。“家庭農場”的概念是首次在今年的一號文件中出現。一時間,這種新型農業經營模式廣受關注。
有研究人士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家庭農場”的出現,意味著我國的農業經營模式已經發生變革,而變革遇到問題和挑戰,則亟待地方作出探討及創新。
土地流轉的制度性困擾
自1982年開始養雞,姜桂學的種雞場目前已達到占地40余畝、種雞存欄4萬只的規模,55歲的他,對農業政策仍然專注。
2013年中央一號文件剛剛發布,姜桂學就將文件全文下載至手機,而“家庭農場”的首次提出,讓姜桂學對這一文件更加專注。除了勞動模范的名頭,姜桂學還是河北承德縣富農蛋雞養殖專業合作社的負責人,目前,該合作社有35個成員。
“你說我這個是不是‘家庭農場’呢?”面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的采訪,對于自己的種雞場是否屬于“家庭農場”范疇,姜桂學仍心存疑問。
農業部相關負責人表示,“家庭農場”是指以家庭成員為主要勞動力,從事農業規模化、集約化、商品化生產經營,并以農業收入為家庭主要收入來源的新型農業經營主體。
在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研究院教授鄭風田看來,我國目前2億多小農戶也是實行家庭經營,可以稱之為“微型家庭農場”,但因為我國各地自然條件差別太大,究竟什么規模才算是“家庭農場”,目前尚無統一標準。
據統計,農業部目前確定的33個農村土地流轉規范化管理和服務試點地區,已有“家庭農場”6670多個。其中,上海松江、湖北武漢、吉林延邊、浙江寧波、安徽郎溪等地培育的“家庭農場”成為范本。但因地域等因素,這些“家庭農場”標準并不統一。
在姜桂學看來,上世紀我國在實行家庭聯產承包的土地政策后,農業用地使用權分散到各個農戶手中,而隨后承包期限的延長變更,都增加了“家庭農場”在用地上的難度。
記者了解到,雖然目前我國有2億多農民外出打工,但他們家鄉的土地大部分并沒有閑置。
姜桂學認為,在非農就業工作、戶籍、社保、住房等都還沒有解決之前,這些農民不會貿然把土地長久流轉出去。
鄭風田則表示,發展“家庭農場”需要解決“地從哪里來”的問題,承包土地是農民最大的資產,關系到他們的切身利益,需要慎重對待。
資金政策亟待地方創新
一號文件明確,鼓勵和支持承包土地向專業大戶、“家庭農場”、農民合作社流轉,前提是“堅持依法自愿有償的原則”;允許工商企業租賃農戶承包耕地,前提是“建立嚴格的準入和監管機制”。
而據《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了解,“家庭農場”主從別的農戶租種土地,承包費如何消解是個大問題。姜桂學表示,目前農民自種糧食一畝地一年能夠賺千元已算不錯,那些“家庭農場”還要支付額外的租金。付少了,原來的出租農戶不愿意;付多了,“家庭農場”承擔不了。
此外,記者獲悉,目前,北京周邊一畝農地的流轉年租金已達兩千元,而東北不少地區的農地年租金也近千元。
華創證券發表報告認為,發展“家庭農場”前期投入較大,因為其需要支付土地流轉費用、農資費用及人工費用等等。
此外,“家庭農場”的相關配套政策也亟待完善,比如一些試驗階段的 “家庭農場”想擴大規模,卻遭遇了融資難題,農民很少有可以抵押的資產,靠少量貸款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在姜桂學看來,從農戶角度而言,資金是制約“家庭農場”發展的重大障礙,因為土地的流轉承包性質,農民都苦于沒有擔保貸款的東西。
姜桂學以自己占40多畝的種雞場為例,向記者表示:“我承包了23年,一次就把錢都給老百姓了,可不可以用我現在23年的承包期限,產值也好,算出一個東西,進行貸款,解決資金問題。”
中國社科院農村發展研究院研究員李國祥表示,農村土地的租賃性質,不能從銀行抵押貸款,一般農戶普遍面臨這個問題,原因在于國家在政策性金融方面沒有發展起來。
而在山東聊城,已經擁有5000畝土地的劉延廷也遇到很多問題,因為種植的中藥材是經濟作物,但他至今找不到一家保險公司愿意接受他的投保,“到現在我們已經投入3000多萬元,但沒有任何保障,這讓我心里非常不踏實”。
在姜桂學看來,國家一直在提加強創新涉農金融服務,政府也年年在提,“但是銀行和政府的想法卻很難融合在一塊”。
對此,李國祥認為,一些具體事宜,國家雖沒有具體規定,但地方完全可以去自己探索。
中投顧問農林牧漁業研究員鄭宇潔則表示,農民為了獲得資金,國家有必要堅持鼓勵工商資本進入的政策,給農業生產帶來人才、資金、技術等稀缺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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